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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宝贝儿》的焦点，不应该是杨幂

明天就要在全国公映的电影《宝贝儿》，它的焦点不是杨幂，更不应该把谈论谁的演技更高一筹当成重点。

弃婴、收养、寄养、父母能不能决节能效果良好定孩子的生死，“1035”期间为什么不能和从小养大自己的妈妈在一起，残疾人配不配拥有爱情，没有子宫的女人算不算完整的女人...

以上这些所有问题任意拆开一个，都是导演刘杰在电影《宝贝儿》中所传达的重点。

这就是导演电影和演员电影的区别，它需要我们了解的是导演的意图，而不是依靠演员的名气来辨识所谓的电影“好坏”。

不能本末倒置，不能因西崎绿小失大（演员问题在这部电影里就是“小”），更不因为所谓的“不喜欢杨幂”，就直接给电影先判了“死刑”。

那都是不对的。

1

曾执导过《马背上的法庭》《碧罗雪山》《青春派》《德兰》等电影的导演刘杰，和张艺谋一样，都是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出身。

再系统划分一下的话，他和贾樟柯、王小帅、娄烨...一样，都是第六代导演。

这一代的导演最大特色就是本我，善于运用电影语言来传达他们的观察，他们的想法。

刘杰也是如此，但他还多了一层公民意识，他有感。

《宝贝儿》路演中的刘杰

大学毕业在杂志社当了一年的摄影后，刘杰选择辞职回归电影。

在这期间，他先后在王小帅执导的《冬春的日子》《十七岁的单车》中担任摄影，相信在操作这类机器的工程师对这样的数据1定会是很感兴趣的并凭借后者获得了台湾电影金马奖的最佳摄影奖。

2002年，刘杰执导的长片处女作《马背上的法庭》获得了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。

或许就是从这部由李保田、吕聿来主演，电影频道播出过N次的电影开始，现实主义题材+文艺化表达+底层人民群众所谓的“鸡毛蒜皮”事儿，就成了刘杰电影作品的表达重点。

《马背上的法庭》

用一个词来形容刘杰电影的特质，那就是“接地气”。

就算是稀松平常的事儿，他也能从他所观察到的视角出发，薅到你的心坎上，让你随着他在电影中发出的疑问一起摇摆和思考。

比如略显商业化的《青春派》里的复读生+早恋的问题；

比如以藏区古老婚姻制度为背景的《德兰》里，懵懂少年的初恋和性困惑；

比如现在这部以亲缘关系是否一定得靠血脉维持为出发点，思考收养寄养制度，探讨自然人的生命权，以及缺陷人群\非健全人士的生存现状等问题的《宝贝儿》。

2

《宝贝儿》的主线故事非常简单，就是一个弃婴想要挽救另一个“弃婴”的故事。

杨幂饰演的弃婴江萌长大成人后，在工作中遇到了曾和自己一样有过身体缺陷的女婴。

女婴的父亲由郭京飞饰演，他在伤心欲绝中选择了放弃治疗，亲自宣判了自己孩子的“死刑”。

但曾在8年之内做过6次手术的江萌则想到的是“救救孩子”，并为此而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。

这个故事的主线乍一看很眼熟——

2010年3月27日，一名在天津出生了仅24天的先天无肛女婴，在其父母和以陈岚为主的志愿者们就有关监护权、医疗救助等问题的拉扯中，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
这名不幸早夭的女婴有一个名字，叫“小希望”。

只要稍微对互联大事件有点儿印象的朋友可能都知道，因为“小希望”事件的发生，“监护权”和“父母是否可以决定孩子生死”的法律、道德问题，一度成为大家讨论的焦点。

出生于天津的导演刘杰，正是因为身边的朋友也经历过需要替孩子决定生死的时刻，才会在2017年的3月17日正式开始了《宝贝儿》的拍摄。

“拍这个电影的初衷是源于身边朋友的一个故事，当时他的医生给了他三天的时间来决定自己孩子的生死。刚好那段时间我去到一个郊区的福利院，接触到一群被寄养的残障孩子，当下产生了非常大的震撼。于是我把我对这个事情的思考与困惑拍成了这部电影，也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个问题。”

和当时事件中小希望的父母一样，郭京飞饰演的父亲在得知了孩子的状况之后，决定放弃救助。而是选了一家临终关怀医院（也就是电影中的养老院金布里克）来让孩子安静离开。

做父亲的不想看孩子受苦，更不愿意去想孩子那“没有未来的未来”，而从同样的痛苦中走过来的江萌却不愿意看着孩子等死...

人物之间的矛盾和剧情上面的冲突，就在这两个持有不同看法的人身上进行着。

我们没有办法，也没有权利来指责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，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受苦，做志愿者的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条生命...他们都没有错。

唯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，在络暴力和舆论的影响之下，出现在孩子父母家门口，被红色油漆标注的“杀人犯”三个大字。

刘杰在进行剧情和人物设置时，特意着重强化了江萌这个人物角色的“倔强”。

他让她从第一场戏开始就像“杠精”一样，在由她所引发的各种大小冲突中，发现自己的困境、渴望，以及认清现实。

这是电影中的江萌和现实中的陈岚最刘玉翠大的不同，江萌需要的是从救助弃婴的行动中发现自己的内心，因为她和弃婴都有过相似的经历。

于是，整部电影也就有了极具人文关怀的另一视角——“在不断的冲突中，尝试与世界和生活对话”的边缘人诉求。

这个诉求并不是小众的，而是长久以来被大众忽视的。

《宝贝儿》也只是巧妙地用了一个涉嫌“偷孩子”的刑事犯罪情节，捅破了这层窗户纸。

3

在东方传承文化浓烈的氛围下，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被视为“父母的私人财产”，很多人都认为自己能够掌控自己孩子的生死。

社会中不少亲生父母虐待儿童，想打就打，打死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事情为何会发生？

这就是源头。

但其实不是这样的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或有资格给人当父母的，血缘关系也不是亲缘关系成立的唯一标准。

就像是枝裕和在《小偷家族》中没有给出“非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更有爱”的答案一样，刘杰的《宝贝儿》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。

他只是做到了呈现，把所有他观察到的问题全都放在了台面上，让观众自行来判断。

这个判断的依据准则，就是杨幂饰演的江萌。

根据电影给出的信息，可以拼凑起这个角色的所有故事——

她为什么会对其他寄养家庭不善待孩子而不满？

因为她就是弃婴，见不得别人亏待和自己一样是弃婴的孩子。

她为什么不肯去办理健康证，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体有隐患呢？

因为她的角色设定就是不健康的，带有轻度残障和“无肛手术”后遗症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她的心脏也存有隐患。她不想承认自己和别人不一样。

她为什么不能和自己的养母在一起生活？

因为她是符合国家法律规定的“寄养”儿童，并非“收养”。

国家规定寄养的孩子到18岁后一定得离开自己的寄养家庭，以免产生财产继承等一系列的纠纷。

她为什么就那么想救助被弃养的女婴呢？

因为她和被弃养的女婴一样，都是无肛症患者。

她活了下来，所以也希望那个孩子能活下来，能够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，不像她一样被人驱赶来驱赶去，飘无定所，对生活无能为力。

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李鸿其饰演的小军递来的爱情橄榄枝？

因为她没有了子宫，不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女人，生不了孩子，给不了对方幸福。

甚至，即使他们结合成为夫妻了，他们这样的家庭也无法通过合法手续领养到孩子。

......

刘杰曾在平遥影展的新浪潮论坛上说过，“如果你们对她（杨幂）表演不满意，那在我，因为我说‘过了’。”

导演电影和演员电影最大的区别在于，导演是否具有调教演员的能力，演员是否具有能够搭建起导演和观众桥梁的能力，只有在两者合力的情况下，电影才能出彩。

杨幂的江萌是整部电影的主心骨，她的人生和遭遇虽然带有虚构，但正是这层虚构让她变成了暖色，能够让你想为她幻想出一个好的结局。

而且据刘杰自己透露，他曾在《青春派》和《宝贝儿》即将杀青时，分别更换过演员并重新拍摄。

这个被更换的名单之中没有杨幂，而被更换来的则是在电影中发挥出了超强功力的李鸿其。

他们两人的对手戏较多，还是能够看到火花的。

作为中生代里最具有少女感的女演员，杨幂对江萌的诠释做到了让人看不出年龄差，也传达出了刘杰想要表达的点。

她直来直往的倔强也为这个柔软的角色包裹上了坚强的外衣。

因为江萌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健全的人，所以她不愿意接受善意的爱护，但却愿意用自己的“勇敢”去孤注一掷地救助其他人。

这才是这个角色出彩的地方。

就像文牧野和宁浩把《我不是药神》中徐峥的角色从有病改成了没病一样，这是人性的高光时刻。

4

从多伦多电影节开始，《宝贝儿》就被列入了我的看片名单之中。

虽然在张艺谋的《影》，毕赣的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，姜文的《邪不压正》，贾樟柯的《江湖儿女》等一众国产影片中，刘杰的《宝贝儿》显得挺另类。

但这款时长2分24秒的正片片段，足以提神，还能让你一窥这部电影的妙处。

就像上文这款片段所展现的情绪一样，《宝贝儿》是一部非常有力道的电影，它撑着劲儿在给你诉说着现实的寒冷，以及微光。

可能是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在初秋+初冬季节，寒冷的氛围有些浓厚，所以让整部电影的镜头画面都显得很克制，青灰色的冷色调也让人越看越心寒——

那种面对生活，面对世界，面对人生的无能为力之感，几乎从片头延续到了片尾。

就像搁浅的鲸鱼躺在浅滩上无能为力在求助一样。

丧吗？很丧！

而且还有更丧的——

据2012年卫生部数据统计，我国出生缺陷发生率在5.6%左右，每年新增出生缺陷数约100万例，平均每半分钟就有一个出生缺陷儿降生。

另有国际研究显示，出生缺陷儿中约有30%在五岁前死亡，40%为终身残疾。

据有关部门保守估计，中国每年大约有10万名儿童被遗弃，其中大多数是残疾儿童或女童...

江萌和被父母放弃治疗的女婴都不是个例，福利机构和执法部门在人情上的照顾，也都是杯水车薪，根本就无法撑起这个群体的生存。山崎将义

所以，《宝贝儿》的焦点绝对不应该是杨幂。

这些额外的话题争论太多，反而会失去电影本身强有力核心表达——

我们要关注的是残障儿童的生命权，残疾人群体的生存状态，收养寄养制度的完善...等等。

人性的微光要在这样的时刻体现，自然人的生命权究竟谁能来做主，也要在这里思考。

就像江萌的养母，李鸿其饰演的小军一样，他们不是抱团取暖，而是在血缘之外找到了维系亲缘的方式。

甚至连电影中出现的福利机构、执法部门的相关处理方式，也都是值得思考的。

这电影的现实意义，早已超越了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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